窗边的小姑娘
十三

    就这样,巴学园的同学们和宫崎同学很快就熟悉起来了。宫崎同学也每天把各式各
样的书带到学校来,在午休时读给大家听。
    所以,看上去宫崎同学简直就成了大家的家庭英语教师了。不过,也是投桃报李,
宫崎同学的日本话也眼看着越说越好了,而且对日本国内的风俗习惯也很熟悉了,诸如
往壁龛那儿坐的事也没有了。
    冬冬和同学们也知道了许许多多关于美国风俗的情况。
    在此刻的巴学园,日本和美国已经亲密起来了。
    然而,在巴学园外面,美国已经成为敌对国家,英语成了敌国语言,已经从所有学
校的课目上取消了。
    政府发表的公告说:
    “美国人是魔鬼!”
    与此同时,巴学园的孩子们却在齐声朗读:
    “美丽是‘毕奥蒂夫尔’!”
    从巴学园上空吹过的风暖融融的,孩子们的心灵是美好的。“演戏了!演戏了!要
进行汇报演出了!”
    自巴学园创办以来,这还是第一次演戏呢!因为尽管过去一直坚持吃午饭时每天出
来一个人站在大家面前讲故事,可是在有客人的情况下,又要求在礼堂的那个小舞台上
演戏,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。那舞台本是放大钢琴的,平时上旋律课时校长就坐在舞台
上给大家弹琴。……总之,哪个孩子也没有看过戏。就连冬冬也是如此,除了看过一次
芭蕾舞剧《天鹅湖》之外,其它戏一次也没有看过。虽说大家都没有看过戏,但还是按
不同年级商量了要演出的节目。并且,尽管内容基本上与巴学园挂不上钩,但因是教科
书里出现的,冬冬这个班还是决定要演《劝进帐》这个节目。
    接下来又决定请丸山老师担任指导。剧中人物弁庆由身材高大的税所爱子同学扮演,
富木坚这个角色决定由一看就知道办事认真、嗓门特大的天寺同学担任。又经过大家共
同商量,确定义经由冬冬来扮演。其余的同学都扮演在山中修行的僧人,也叫“山伏”。
    在开始排练之前,大家首先要记住台词。但是冬冬和那些扮演“山伏”的同学没有
台词,所以他们很轻松。这是为什么了?因为“山伏”在整个演出过程中只要默默地站
在台上就行了。为了顺利通过富木坚所把守的“安宅关口”,弁庆有个动作要打主人义
经,“这样一来,义经这个角色也就和山伏差不多了”,因此扮演义经的冬冬只要蹲着
不动就可以了。扮演弁庆的税所爱子同学可就费力气了,除了和富木坚要进行各种各样
的唇枪舌战的交锋之外,还有更难的表演,比如富木坚拿出一个空白的卷轴,对他说:
    “请您念一念吧!”
    这时就得即兴编词,尽最大努力去念,以便打动敌手富木坚的心。
    税所编的词是:
    “当初,为兴修东大寺……”
    因此,每天都得练习这套台词。
    扮演富木坚的天寺同学台词也不少,因为富木坚得把弁庆驳倒,所以天寺同学为背
台词也忙得不亦乐乎。
    排练终于开始了,富木坚和弁庆面对面地站在那里,弁庆身后则跟着好几排“山
伏”。而冬冬便站在这些“山伏”的最前面。然而冬冬并不了解这出戏的具体情节。当
排练到弁庆把扮演义经的冬冬推倒并用棒子打她时,冬冬突然进行了抵抗,对扮演弁庆
的税所爱子同学又是抓又是踢结果,税所爱子同学被打哭了,而“山伏”们却哄堂大笑
起来。
    其实,这出戏的故事是这样的:不管弁庆对义经怎么敲怎么打,义经都只能乖乖的
忍着,因此使富木坚理解到弁庆心里的苦衷,最后让弁庆通过了“安宅关口”。所以义
经一进行抵抗,这场戏就吹了。丸山老师把这些情况都向冬冬做了讲解。然而冬冬却坚
持说:
    “税所同学要动手打的话,我也要打!”
    结果这个戏就排不下去了。
    后来又把那个场面排练了好几次,每次冬冬都是蹲在那里进行抵抗。最后丸山老师
只好对冬冬说:
    “很抱歉,义经这个角色还是请泰明同学来扮演吧!”
    这对冬冬来说也算求之不得的,因为自己就是不愿被人又推又打的。接下来丸山老
师又说:
    “那么,冬冬就演山伏吧!”
    于是冬冬就被安排到了“山伏”们的最后面。大家心想:
    “这回总算能顺利排练下去了!”
    结果,大家还是估计错了。因为山伏们上山下山都要用一根长棍子,当把这根棍子
交给冬冬时,就又出事了。冬冬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就不耐烦了,一会儿用那根棍子捅捅
身旁“山伏”的脚,一会儿又探到前面“山伏”的肢窝下挠挠痒。接下来又模仿乐队指
挥,用那根棍子打起拍子来了,弄得周围的人都很担心;而最严重的是,富木坚和弁庆
的这场戏叫她给破坏掉了。
    由于这些原因,最后把冬冬从“山伏”的角色里也撤下来了。
    而扮演义经的泰明同学却紧咬牙关让弁庆又踢又打,旁观的人肯定都从心里同情他。
    《劝进帐》的排练,在没有冬冬的情况下,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。
    冬冬孤零零地来到校园里,并且脱掉鞋,光脚跳起了冬冬式的芭蕾舞。自己想怎么
跳就怎么跳,这倒使她感觉非常痛快。冬冬一会儿装成白天鹅,一会儿又变作风,一会
儿扮演成怪人,一会儿又立在那儿当一棵树。在这一个人也没有的校园里,冬冬自己越
跳越起劲。
    尽管如此,冬冬心里仍有一丝遗憾:
    “本来我还是想演义经的哪!”
    不过,一旦真让她再演义经的话,她肯定还会对扮演弁庆的税所爱子同学又抓又打
的。
    结果就是这样,在巴学园历史上唯一的一次“学习成绩汇报演出会”上,冬冬终于
十分遗憾地没能参加表演。
    春假结束了,第一天上学的那天早上,孩子们都集合在校园里,小林校长和往常一
样两手插在上衣口袋里,一动不动地站在大家面前。又过了一会儿,他才把两手从口袋
里拿出来,两眼瞧着大家。校长好象哭过似的。他以缓慢的语调向同学们说道:
    “泰明同学死了。今天,我们大家去参加他的葬礼。泰明同学是大家的朋友哇!太
可惜啦!老师也和大家一样,心里感到非常悲哀……”
    说到这里,校长的眼圈红了,泪水不禁夺眶而出。
    同学们都茫然若失地站在那里,没有一个人出声。大家的胸中肯定都涌起了各自对
泰明同学的怀念之情。巴学园的校园里,从来没有笼罩过这样悲哀寂静的气氛。
    冬冬心里在想:
    “真没想到这么快就死了!春假之前泰明同学还问自己:‘你看么?’把《汤姆叔
叔的小屋》那本书借给了自己,可我还没全部看完呢,他就不在了!”
    冬冬脑海里又浮现出了泰明同学的往事。她想起春假之前临分别时,泰明递给自己
书时那弯曲着的手指。在第一次见面那天,冬冬问他:“你为什么这样走路呢?”他亲
切而平静地回答说:“我得过小儿麻痹症。”他这声音和微笑的面容,冬冬都还记得很
清楚。还有夏天那次他们俩人秘密的冒险行动,也仍然历历在目。虽然他棉铃和身体都
比冬冬大,但他却对冬冬充满信任,把一切都交给了冬冬。当时泰明同学的体重此刻也
成了令人怀念的记忆了。“电视机这种东西美国就有。”教给冬冬这件事的,也是泰明
同学呀!
    冬冬很喜欢泰明同学。无论下课时,吃午饭时,还是放学回家到车站的路上,冬冬
总是和他在一起。一切的一切都是值得怀念的。然而。冬冬知道,泰明同学再也不会到
学校来了,因为死就是这个意思,那几只可爱的小鸡死了以后,不是再叫也不会动了吗?
    泰明同学的葬礼在一个网球场附近的教堂里举行,这所教堂和泰明同学在田园调布
的家的方向正好相反。同学们默默地排成一行,从自由冈朝教堂走去。往常走路时总爱
东张西望的冬冬,今天也一直低着头。而且,她发觉这会儿和赶刚听到校长讲话时的心
情有些不一样。刚才的心情还是“不敢相信”和“感到留恋”,而现在胸中却升起了一
种强烈的愿望,即哪怕一次也好,想再见上泰明同学一面。见了面,还有许多话要说。
    教堂里摆着许多白色的百合花。泰明的母亲、他那位长得很漂亮的姐姐,以及家里
的其他人,都身穿黑色的西服站在门口外边。当她们看到冬冬和巴学园全校同学时,一
下子哭得比刚才更厉害了,都紧紧地攥着手里的白手绢。冬冬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举行
葬礼,知道了葬礼上的气氛是非常沉痛的。根本没有一个人吭声。风琴静静地奏着赞美
歌。教堂里尽管阳光明媚,看上去却每个角落都找不出一丝欢乐的气氛。一个臂戴黑纱
的男人把一束束白花交给巴学园的每位师生,同时告诉大家手持白花排成一行进入教堂,
然后请把花轻轻地放入泰明同学长眠的棺材里。
    泰明同学仰卧在棺材里,在百花簇拥之中闭着双眼。尽管他已经永远不会睁开眼睛
了,但看上去却还象平常那么善良、聪明。冬冬跪下双膝把花放到泰明同学的手边。然
后轻轻地摸了摸泰明同学的手。这是一只不知被冬冬拉过多少次的令人怀恋的手。与冬
冬那又脏又小的手相比,泰明同学的手显得雪白,长长的手指就好象是大人的手似的。
    “再见吧!”冬冬轻轻地对泰明同学说道,“等长大以后,我们也许还会在什么地
方见面的。到那时你的小儿麻痹症若是能治好,那就好啦!”
    说完冬冬站起身来,再次看着泰明同学。哎呀!对啦!还有一件重要的事给忘啦!
    “《汤姆叔叔的小屋》没法还给你了!那么,在下次见面以前,我来代你保存吧!”
    然后冬冬才迈步离去。就在这时,仿佛觉得身后传来了泰明同学的声音:
    “冬冬,快活的事太多了,我不会忘记你的。”
    “是啊!”冬冬走到教堂门前转过身来又说道:
    “我也不会忘掉泰明同学的!”
    明媚的春光,……这和电车教室里第一次与泰明同学相识时毫无二致的明媚的春光,
此刻正把冬冬揽在自己的怀抱里。然而,与第一次相识那天不同的是,泪珠正顺着冬冬
的面颊流淌下来。
    :~(由于泰明同学的长眠,巴学园全体师生一直处于悲哀之中。特别是冬冬这个班,
足足花了好长时间才习惯了一个现实,即早晨到上课时间以后,泰明同学还没有出现在
电车教室里,这种现象无论发生多少次,都不再是迟到,而是永远不会来了。一个班只
有十名同学,这在正常情况下并不觉得怎样,但在这种时候,大家心里都觉得特别不舒
服。因为眼前的现实是确凿无疑的:
    “泰明同学不在了!”
    不过,总还有一件事帮了大忙,这就是大家的座位并没有固定。假如泰明同学的座
位是固定的,而且又永远空着的话,那肯定将是一件令人无法忍受的事。幸好巴学园规
定每天可以自由选择自己喜欢的座位,这在目前就更显出它的宝贵意义来了。
    最近一个时期以来,冬冬一直在考虑自己长大以后“究竟干什么才好”。原先还小
的时候,曾想过当广告宣传员或芭蕾舞演员;第一次到巴学园来的那天,又觉得当个电
车上的剪票员也不错。但现在又改变主意了,想从事一种适合女子做的、具有某种特点
的职业。
    “护士也不错呀!……”冬冬想到了这项工作。
    “可是……”冬冬马上又想到了另一件事,“前些日子去医院慰问伤兵的时候,护
士阿姨不是正给他们打针吗?那个工作好象有点难……”
    “这个要是不行,那该做什么好呢……”
    冬冬自言自语地刚说到这里,突然高兴得蹦了起来。
    “有了!要当什么,原先早就定了嘛!”
    接着冬冬便跑到泰二同学跟前去了。泰二同学在教室里,刚好要点亮酒精灯。冬冬
洋洋自得地对他说:
    “我想当个间谍!”
    泰二同学把目光从酒精灯的火苗移向冬冬,眼珠一动不动地瞧着她的脸,然后又把
视线转向窗外稍微思考了一会儿,这时才回过身来面对冬冬,为了使冬冬容易听懂,他
用清脆而又循循善诱的声音缓缓地说道:
    “要想当个间谍,脑瓜不灵是当不成的呀!而且,还要懂得许多国家的语言,否则
也是没法当的。……”
    说到这里,泰二停下来稍微喘了喘气。然后仍旧目不转睛地瞧着冬冬,十分明确地
说:
    “首先,当女间谍非得长得漂亮才行。”
    冬冬把目光慢慢地从泰二身上移到地板上,微微地垂下了头。停了一会儿以后,泰
二同学才把目光移向别处,边思索边放低了声音说道:
    “还有,多嘴多舌的孩子恐怕也当不成间谍吧……”
    冬冬吃了一惊。这倒不是因为自己想当间谍遭到了反对,而是因为泰二同学讲的话
全都是对的。一切都是有道理的。
    冬冬本身也彻底想通了,无论从哪方面来看,自己都是不配当间谍的。自然,泰二
同学的话也完全是出于好意。当间谍的念头只好放弃了。跟别人商量商量还是有收获的。
    “可是话又说回来了,”冬冬心里想道,“真了不起呀!泰二同学跟我年纪一般大,
可他却懂得那么多的事情!”
    假如泰二同学对冬冬说:
    “我倒是想当个物理学家!”
    那么冬冬究竟该向人家说些什么呢?
    “我看你可以当一个用火柴麻利地点燃酒精灯的人呀!”
    可是,这样说未免有点太小孩子气了!
    “你会用英语说狐狸是‘奥克斯’、鞋子是‘舒尔兹’哩!那还能当不成?”
    这样讲,好象也不够理想。
    “总之,泰二同学干那种聪明人做的工作最合适。”
    冬冬心里这样想道。泰二同学这时正在一声不响地注视着烧瓶里的气泡,冬冬便很
亲切地对他说:
    “谢谢!我不当间谍了。不过,泰二同学你一定会当个了不起的人哪!”
    泰二同学嘴里不知在嘟哝些什么,挠着头一心扑到打开的书本里去了。
    “当间谍也不行的话,那可当什么才好呢?”
    冬冬和泰二同学并排站在一起,两眼盯着酒精灯上的火苗,心里却这样想着。吃完
中午饭,大家把围成圆圈的桌椅板凳拾掇完,礼堂里就显得宽敞了。
    冬冬心里早就想好了:
    “今天要第一个爬到校长的身上去。”
    冬冬往常也是这么想的,但总是稍一疏忽就落后了。校长盘腿坐在礼堂正中央。早
有人坐到了他的腿上,背上起码也有两个人正吵吵嚷嚷地往上爬。这时校长总是给压得
满脸通红,一边笑一边说:
    “喂!好啦!好啦!”
    可是那些已经占领了校长身体的孩子死活也不想离开,所以只要稍迟一步,个头布
告的校长身上早已经乱作一团了。不过冬冬今天已经有了思想准备,在校长来到之前,
早已站在礼堂正中等好了。并且一看到校长走过来她就大声喊道:
    “老师!我有话告诉您!我有话告诉您!”
    校长一边盘腿坐下,一边高兴地问:
    “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呀?”
    冬冬是想把几天前就想好的事趁现在明确地告诉给校长。当校长盘腿坐好之后,冬
冬心里突然决定:“今天不往老师身上爬了”。她觉得谈这种问题还是规规矩矩地与校
长面对面坐者才合适。于是冬冬便紧挨着校长正对面端端正正地坐了下来,并且把脸稍
稍歪向一边。冬冬做出的这副表情从小就常常受到妈妈和别人的称赞,大家都说“这模
样真漂亮!”这是一副故作郑重的神态,含笑的小嘴稍露出一点牙齿。每当做出这副表
情的时候也就是冬冬充满信心并自认为是个好孩子的时候。
    校长向前探着双膝问道:
    “什么事啊?”
    冬冬简直就象校长的姐姐或者母亲似的,以慢条斯理的温和的语调说:
    “我长大以后,保证来这个学校给您当一名老师。”
    校长刚刚要笑,马上又收住了,脸上十分认真地向冬冬问道:
    “说定了吗?”
    从校长的表情来看,似乎真心希望冬冬能成为这所学校的一名老师。冬冬用力点了
点头,说:
    “说定了!”
    口里说着,心里也在嘱咐自己:“保证,一定要当!”
    就在这一瞬间,冬冬想起了第一次来到巴学园那天早晨的事。虽说已经是几年前的
事了,但她还清楚的记得刚上一年级时,在校长办公室里与校长初次见面的情景。校长
耐心地听自己讲了四个小时的话。在那以前和那以后,再也没有哪个大人能听冬冬连续
讲四个小时了。而且当冬冬讲完以后,校长当场就对她说:
    “从今天起,你就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啦!”
    冬冬现在还记得校长讲这句话的温和声调。冬冬觉得自己比那时更喜欢小林校长了。
她暗暗下了决心:只要能为校长工作,只要是对校长有利的事,无论叫自己做什么都行。
    校长听了冬冬的决心,立即象往常一样,毫不在意地咧开掉了牙齿的嘴,十分高兴
的笑了。
    冬冬把小拇指伸到校长面前,说:
    “一言为定!”
    校长也把小拇指伸了出来。他的小手指虽然很短,但却十分有力,令人感到完全可
以信赖。冬冬和校长拉钩发了誓啦!校长开怀大笑起来。冬冬看到校长这样高兴,自己
也放心的笑了。
    “当巴学园的老师!”
    这该多了不起呀!
    “我要是当了老师的话……”
    冬冬在脑海里做了各种各样的设想,她想到了下面的这些事:
    “课嘛,还是少上一点!多多地搞些运动会呀,野外做饭呀,野营呀,等等,对啦,
还有散步!”
    小林校长显得十分高兴,尽管要想象长大以后的冬冬是很困难的,但校长内心里认
为,冬冬肯定能当上巴学园老师的。并且还想到,凡是从巴学园毕业的孩子,都不会忘
记童年时代的心灵,因而每个孩子都有可能成为巴学园的一名老师。
    当时人们传说,载有炸弹的美国飞机何时在日本上空出现,这只是个时间问题了。
就是在这种时候,在排列着电车教室的巴学园的校园里,校长和一名学生约定了十多年
以后要做的事。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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